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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族”秘史

发布时间:2019-02-01 09:24:54    作者:    来源:中国保险报网


作者:徐则臣

出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时间:2018年12月

定价:59.8元

□陈华文

刚刚40出头的青年作家徐则臣,可谓少年成名。他大约在20多岁时,就陆续在《收获》《当代》《上海文学》这类主流文学期刊发表小说,如《跑步穿过中关村》《如果大雪封门》《天上人间》等中短篇小说,都曾让笔者如痴如醉。近10年来,他以旺盛的精力,创作长篇小说《耶路撒冷》《午夜之门》《夜火车》等,每部长篇出手,也成为学者们乐于评论的文本。作为北大中文系出身的高材生,徐则臣的文风深沉厚重、文字行如流水,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他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北上》,在文学世界中承载的文化、表达的思想,再一次走向新高度。

《北上》是徐则臣潜心4年创作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阔大舒展,气韵沉雄,以历史与现实两条线索,讲述了发生在京杭大运河之上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小说主要讲述1901年,当时时局动荡,整个中国大地风雨飘摇。为了寻找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时期失踪的弟弟马福德,意大利旅行冒险家保罗·迪马克以文化考察的名义来到了中国。这位意大利人崇敬他的前辈马可·波罗,并对中国及运河有着特殊的情感,故自名“小波罗”。

而小说中的主人公之一谢平遥,作为翻译陪同小波罗走访,并先后召集起挑夫邵常来、船老大夏氏师徒、义和拳民孙氏兄弟各色人等一路相随。他们从杭州、无锡出发,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这一路,既是他们的学术考察之旅,也是他们对于知识分子身份和命运的反思之旅,同时,更是他们的寻根之旅。当他们抵达大运河的北端——通州时,小波罗因意外离世。同时,清政府下令停止漕运,运河的实质性衰落由此开始。100年后的2014年,中国各界重新展开了对于运河功能与价值的文化讨论。当谢平遥的后人谢望和与当年先辈们的后代阴差阳错重新相聚时,各个运河人之间原来孤立的故事片段,拼接成了一部完整的叙事长卷。这一年,大运河申遗成功。

《北上》中的“北”,是地理之北,亦是文脉、精神之北。大水汤汤,溯流北上,小说图跨越运河的历史时空,探究普通民众与中国的关系、知识分子与中国的关系、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探讨大运河对于中国政治、经济、地理、文化以及世道人心变迁的重要影响,书写出百年来大运河的精神图谱和一个民族的旧邦新命。在这个意义上看,大运河是中国的一面镜子。作为中国地理南北贯通的大动脉,大运河千百年来如何滋养着这个古老的国度,又是如何培育了一代代独特的中国人,在作品中亦有深刻的思索。

徐则臣是有大气象的作家。为了创作这部小说,这几年中,他有意识地把京杭大运河从南到北断断续续走了一遍。这一路旷日持久的田野调查,改变了他对运河的很多想法。曾经,他对运河不以为然,因为他少年时就在河边长大。后来见识增长了,对历史文化认识更深了,对运河的眼光也发生改变,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为这条河流创作一部长篇小说。这些年来,他一点点地把运河放进了小说里,也培养出了对运河的专门兴趣,但凡涉及运河的影像、文字、研究乃至道听途说的典故,他都认真地收集、揣摩。也正是基于多年的专注,在泛泛地以运河为故事背景的写作之后,他决意倾囊而出,把大运河作为主角推到小说的前台来,于是也就有了《北上》这部长篇的诞生。

无论中西或古今,河流都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不同文明文化形态的出现及其发展,都和与河流产生种种关联。但是将河流作为小说写作的主要对象,其实并不多见。1980年代,张承志曾创作成名作——中篇小说《北方的河》,将黄河、无定河、湟水、永定河这四条北方的大河串联起来,加上追忆中的新疆额尔齐斯河与梦想中的黑龙江,众多北方河流在张承志情感奔涌的文字中迸发出雄健的气质,众河流淌的是中国文化的多重象征,无形中和当时的寻根文化思潮遥相呼应。如今,徐则臣的长篇小说《北上》,以30多万字的篇幅,酣畅淋漓地地写一条河流,且是一条贯通南北、穿越历史的京杭大运河。他笔下这条贯穿南北的历史长河、人文长河,与张承志的北方大河全然不同,文化符码的象征性逐渐弱化,不再是张承志带有力量的抒情,而是100多年前意大利兄弟俩各自穿河北上,所看所闻所亲身经历的中国。可以这么讲,如其说这部小说是在写京杭大运河,还不如说是通过运河讲述百年中国社会变迁的磅礴历史。

历史上,京杭大运河除了漕运功能外,还有军事、水利、商业、文化、生态等诸多功能。不同时期,这些功能的作用和影响力有所差异。现在,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京杭大运河,尽管军事和对外交流的功能基本已经消亡,但是文化记忆、历史见证、休闲旅游、生态环境功能却在不断凸显。在《北上》当中,徐则臣用一种比较的视野进行文学书写,形成了中国与西方、传统与现代、故事与图像多重的比较视野,同时以20世纪诸多重大事件介入到人物行动与命运中,使这部小说具有了历史的长度、题材的难度、艺术的厚度。坦率地讲,70后这一代作家,历史甚少成为小说叙事的焦点,至多是叙事的背景。而徐则臣,以巨大的写作勇气,深入历史的深处,在这部小说中重塑了70后一代作家的新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