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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一体化原是一种“副产品”

发布时间:2018-10-19 10:43:23    作者:    来源:中国保险报网

作者:(美)杰弗里·加滕

翻译:张尚莲 史耕山

出版:中信出版社

时间:2018年5月

定价:59元

□胡艳丽

时间会改变历史,历史会改变人物,这是有史以来的定律。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点数那些曾为全球一体化做出卓越贡献的人物,难免将他们封神封圣,人们会选择性忘记他们的缺点,而神化他们的远见卓识与博大胸襟。

全球一体化只是一个副产品

在耶鲁大学管理学院名誉院长杰弗里·加滕所著的《从丝绸到硅》一书中,他选取了历史上对全球一体化起到巨大作用的十位重量级人物,进行逐一介绍评点,呈现他们生活的年代,展现人物的性格特征,以及对全球一体化所起到的作用。但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并非是一本歌功颂德之书,作者以冷峻的眼光对书中人物进行了全方位的审视,以客观中立的态度,尽可能还原历史现场,通过客观事件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去分析这些人在推进全球一体化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这些人物包括:将东西方融为一体的成吉思汗、开启了全球金融时代的罗斯柴尔德、“全球通信之父”塞勒斯·菲尔德、“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史上最凶悍的商人安迪·格鲁夫等,他们克服各种艰难险阻,在各自的时代中披荆斩棘,取得影响深远的成就。他们分别开创了帝国时代、大航海时代、殖民时代、全球金融时代、全球通信时代、能源和工业化时代、全球慈善时代、超国家主义时代、自由市场时代、高科技时代与中国改革开放的时代。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些人适时而出,迎时而动,率全球之先完成了惊人的创举,并非等于他们在行动之前就定下了宏伟的目标,更多时候,全球一体化不过是他们在追求经济利益或家国利益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

比如“只识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对异域财富的渴望,远大于其开疆拓土的雄心。这位战功赫赫的勇士,有别于中国历史上很多帝王,他虽为一介武夫,但其并不反感文化,他不仅赦免了对专业人士的刑罚,还用人之长补己之短,让一批工匠、艺人、医生、天文学家、文人、法官留在王宫,为帝国效力。他追求财富,但不杀戮文化,所到之处,不仅不会进行文化清洗,还允许宗教自由,正是这种对文化的宽容放任态度,才令血腥的征服、抢夺,没有造成各地文化的大灭绝。

这并不能简单将原因归于他胸怀博大,更为可信的推测是他忙着掠夺财物,征战四方,马背上的帝王还没有长出政治智慧,他并没有“闲心”去管理意识形态的问题,他完全有自信“铁蹄底下出王朝”。但需要注意的是,他无心政治,不等于没有经济智慧,他发现依靠商人运输货物比利用军队更为快速,为此,他便在贸易之路上广设哨兵点、旅游、邮政系统,为陆上贸易和交通运输提供前所未有的保障体系。成吉思汗的财富运输通道无意中成为了贯通中西的经济之路、文化之路、世界一体化之路。

征服是目的也是手段

书中第二个出场的人物是葡萄牙三王子恩里克。出身王族的他天生就有政治“远见”。对于他而言,和平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本就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再少了建功立业,赢得政治资本的机会,无疑等于政治生命的死亡。为此,恩里克说服国王、力排众议,于1415年7月,由他本人亲自率队对位于今摩洛哥北部海岸的休达港发起了一场海上突袭。与成吉思汗不同的是,这位显然更有文化的王子,是借用宗教的名义,对城市内的伊斯兰清真寺进行清洗、掠夺,他高举为宗教和荣誉而战的旗帜,放纵着自己征服其他伊斯兰国家的野心。

当然,征服既是目的,也是手段。征服一块土地,使其为己所用,产生经济效益,博取政治资本,才是恩里克王子的真正目标。面对休达大量逃跑的商人,几乎要陷于停滞的经济,恩里克不得不重新学习如何笼络人心,搜集信息,恢复商路,建立与各贸易方的关系,在这方面,这位王子显然是有些天赋的,他很快学会了如何管理一个新的殖民地,并为接下来的征伐做着准备。

善于学习、变通,外加铁石心肠,可谓是恩里克的三大特征。他治下的船员应他之命学会了搜集登陆海岸沿线的动植物样本,以及当地居民的生活习惯,带回当地知识渊博的非洲人,以供日后为其所用;当他发现战争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宗教丧失了说服力之时,便利用贸易开展软征服,与诸多非洲部落形成了新的贸易关系。然而悲剧也由此扩散,“聪明”的恩里克发现,贩卖黑人奴隶,在赚取利润方面优于任何其他商业形式,在恩里克的一生中,仅他自己就可能将达到百万的奴隶贩运到葡萄牙。

笔者并不相信作者所说的恩里克是出于对宗教和财富的狂热一往无前,其实在他心里,真正重要的只有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其他的收集知识,促进航海技术的发展,打通欧非海上贸易通道,都是副产品。无形中,恩里克将葡萄牙这个由农民和渔民组成的国家变成一个海外探险和海外殖民的帝国,他成功的殖民行动还刺激了荷兰、西班牙、英国日益增长的“帝国雄心”,一场全球军事与贸易的争霸赛即将开始。成吉思汗开创的蒙古时代是全球化的第一个黄金时代,恩里克开创的欧洲时代则是全球化的第二个黄金时代。

很多时候,从一个民族的视角去看,这是英雄的壮举,从另一个民族的视角去看,则是赤裸裸的屠杀和劫掠;从一个国家的角度,是为国家发展计鞠躬尽瘁,而从另一个国家的视角去看则是嗜血的魔王,恐怖的战犯、贪婪的掠夺者。历史的多面性正在于此。

利益引领商人一往无前

为这个世界的发展变革做出重大贡献的,除了政治与军事人物,还有一批可以与国家领袖争辉的伟大商人,比如国际金融之父梅耶·阿姆谢尔·罗斯柴尔德、能源工业大亨及世界慈善事业奠基人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他们善于变通,在国际舞台上长袖善舞,在复杂的时局中左右逢源;比如在无路处开路,连接跨大西洋电缆的企业大亨赛勒斯·菲尔德、将摩尔定律变为现实,推动芯片技术发展,缔造能够预见未来企业的安德鲁·格鲁夫。

菲尔德对成功有着强烈的执念,他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果敢和行动力,在技术、资金均未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先期开始了行动;面对一次次挫败,他百折不挠,即使世人百般诋毁,依然我行我素,正因他的努力才令人类首次实现跨越大洋的电缆敷设。信息漂洋越海,带来的是商贸与政治的进一步跨海融通,海上信息之路的建立,令全球一体化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芯片,对于现代信息世界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拥有它的时候,它微不足道,而一旦失去了它的支持,它就是一切,就是世界。作为引领世界芯片技术的英特尔公司,自然可称得上是改变世界的伟大企业之一。格鲁夫是英特尔三杰中的“圣子”,他的存在令“圣父”罗伯特·诺伊斯的远见、“圣灵”戈登·摩尔的技术得以在现实层面落地施行。他拥有让战略变成现实、令技术变成商品的“超能力”,他以强悍的管理风格,令企业一切事务井井有条,在与一众竞争对手短兵相接的过程中保持常胜,他是摩尔定律的坚定践行者。

他们的行为皆是企业行为,所做的一切并不担当政治使命,也不会在行动前想着名垂后世,为人类发展做贡献。商业发展是技术变革的推动力,而技术又在推动商业模式的转变,当商业与技术双轮驱动,人类创新的旅程才会不息向前,走向更广阔的未知。正如作者在书的最后所言:“他们的脑子里并没有伟大的策略,没有一个人打算改变这个广袤的世界,他们也仅仅是在追求能看到的、能理解的个人小目标而已。他们的成就是一步又一步向前、一切又一次迎接挑战的结果”。

如果站在整个人类发展的长河中去衡量,截至此时,这些人促进了全球贸易的融通、科技资源的互补,为整个人类发展做出了贡献;但假如将时间再放长百年,越来越难治理的地球污染、不断消逝的各种动物生灵,即将挖掘一空的地球能源储备,还有因科技的进步,人类不断弱化的身体机能,这些对人类、对地球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1980年,作家卡尔·萨根将“旅行者号”系列太空探测器描述成恩里克船只的“直系后代”,这确是恰如其分,从人类走出非洲开始,征服异域他乡,杀伐掠夺的习性就始终未改,只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作用于文明的现代社会, 则形变成了各种贸易之战、技术之战、军备竞赛。如果环境和科技力量允许,如果其他星球上生活着和我们近似的生物,那么人类亿万年前走出非洲、千百年来人们推进全球化进程的历史仍会重演,只是“英雄”喋血、建功立业的战场,将由地球转向太空。

很多时候,人类贪婪的野心,正是推进文明发育、科技进步、全球一体化,甚至是逐鹿太空的幕后推手。只待时机成熟,星际一体化也未必不可能,只是就目前而言这还是一个遥远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