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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为理想还债

发布时间:2018-08-17 09:56:32    作者:    来源:中国保险报网
“在这个世界上,多数人一辈子说来说去其实只办一件事,那就是弥合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这句话用现在很流行的话说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作者:陆天明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时间:2017年10月

定价:42元

□禾刀

合上《幸存者》,久久无法平静,眼前不可避免地浮现出谢平、向少文、李爽、小满、应奋、袁雅芳等人物的形象。当然最后登场也最出人意料也是最“抢戏”的要算钟绍灵——这个人年轻有为,与《人民的名义》里的公安厅长祁同伟有着太多类似:都是苦孩子出身,都是从社会底层一步步爬上相当一级领导岗位,最终都是因为良心未泯而饮弹自尽。

本部作品是陆天明历经五年酝酿、两年零九个月创作而成。与先前火热的《苍天在上》《大雪无痕》《省委书记》等反腐题材作品截然不同,本书书写的是共和国同龄人的青春、激情和理想。陆天明毫不讳言自己很喜欢书中谢平这个角色,自己写谢平,就是在写“我,我们这一代人”。陆天明曾两次上山下乡,在安徽农村当过农民、小学教师,后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当过农工、武装连代理指导员、师军务科参谋、农场机关干部等。谢平生活“战斗”过的新疆建设兵团,那里也曾是陆天明燃烧火热青春的土地。

在1960年代,在那个人们每根血管都流淌着炙热理想的时代,支边被年轻人视为精神历练的最好磨刀石,无数抱着拯救全人类宏大理想的城市年轻人下乡的下乡,支边的支边,而从小生活在大都市的谢平等十多万上海青年则来到了数千公里外的祖国西北边陲。

作为这代年轻人中的杰出代表,谢平成长于疯狂的武斗时代,一开始便与“九二六”这起造成数十人伤亡的事件纠缠在一起,出狱后又被迫跻身于改革开放初期各种思潮还有各种利益角逐的夹缝中。作为坚定的理想主义者,谢平胸怀天下、疾恶如仇,支撑他的言行则是那些从书本中汲取的精神食粮。也所以,陆天明引用了大量哲理名言,当然以苏联为主——毕竟那个年代年轻人接触最多的正是来自北方的这位邻居,也间或穿插一些德国哲学家的精髓。陆天明将这些引用尽可能加粗,在给读者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同时,又像是对那个大字报漫天飞舞年代的一种抽象式渲染。

与向少文、李爽这两位“难兄难弟”很快适应改革开放环境截然不同,尽管谢平意识到年轻时因为自己盲目冲动而导致了大量伤亡,也很想向过去告别,甚至多次公开表示“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个谢平了”,然而,在面对身边人梦寐以求的海外关系、天上掉馅饼般瞬间可以继承伯父海外巨额遗产时,谢平转瞬又跌入了痛苦的深渊——相较于物质的匮乏,他更苦恼于理想被剥夺。

谢平可能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这些,虽然他多次表示想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总是驱使他走向贪恋物质的反面。也所以,尽管爱人小满有孕在身,尽管他此前一直对独立师政委林辅生颇有成见,但为了弄清那次闸口施工事故,他毅然决定带着小满“潜回”那个当年从未听说过的荒凉小镇。

李爽劝告谢平:“在这个世界上,多数人一辈子说来说去其实只办一件事,那就是弥合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这句话用现在很流行的说话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回归生活并努力当好三个孩子的妈的袁雅芳也向谢平“现身说法”:“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寻找一把钥匙,其实门一直是开着的。”当年那些曾与谢平一样在边陲燃烧青春乃至“为了革命事业而战斗”的年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少人有了家庭,于是一系列现实问题迅速摆在面前。同样是返城,但面临的困难千奇百怪,如那些成家者必须面对坚硬的户籍壁垒,像袁雅芳这样的“半边户”现象屡见不鲜,很长一段时期她们不得不游走于城市和乡村之间或者二者都不是。

现实本就残酷,有情人并非都能成为眷属,谢平与应奋原本惺惺相惜但最终却擦肩而过。应奋总像是谢平的精神导师,相比之下,小满最多只能算是谢平身边一位不太合格的学生。然而,就是这个原本在精神层面无法给谢平以帮助的小满,最后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式,用从男人日记中学来的那些哲理重新点燃了男人心中被长期压抑的理想之火。

人生,就是为理想还债。有的人毕生为理想而奋斗,有的人则甘当现实的俘虏,最终成为理想账单的超级“负翁”。绝大多数人从小并非没有崇高理想,然而,理想随着光阴一同流逝。几乎一开始,陆天明就抛出一个颇富哲理性的组合词——群体飘移和个体异化现象。这个现象后来成为林辅生、常庚、向少文、李爽、白小燕、包括谢平等人在内反复探讨的话题。俗话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看似根本捏不到一块的几个人,在精神层面却有着高度默契。某种意义上讲,钟绍灵不过是步入歧途的理想殉道者,否则他可能选择侥幸的苟活。或正是因为这些,或基于今天生活中理想主义的稀缺,陆天明认为,谢平那代人是最后的一代“理想主义者”。

在谈到本书创作初衷时,陆天明说:“每一代对自己的人生都有不同的要求,因为每代人都不能越过时代给予的使命,我们这一代人当时处于一种让我们追求无私,要求我们无私,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比如像谢平、向少文、李爽他们曾经追求过无私”。

“无私”过去曾被视为一种无可替代的崇高。正因如此,谢平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往往根本不在乎生活到底有多么艰苦,他们甚至把这种艰苦看成是必要的历练,所以他们以追求哲理而引以为傲。陆天明特别强调那个年代的精神遗产,他没有直言本书对现实是否存在“影射”之意。不过,作为一名生活在当下的读者,很容易由此及彼,将谢平与自己以及身边的那些人相比较。

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克拉玛佐夫兄弟》中写道:活着就是天堂。这天堂隐藏在我们心中,只要我愿意,它明天就会展现在我眼前,够我终生受用。既然是天堂,绝非人间的模样。穿过历史的尘埃,我们每个人都是历史的幸存者。虽然同样作为历史的幸存者,有的人可以为理想而活,而有的人则只剩下一具碳水化合物的躯壳,尽管他们有时拿理想说事,却不知道这是一张无法偿还的巨额“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