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剑雄
《日出日落》是作家杨晓升的中短篇小说自选集，其中涵盖了他的处女作及其后不同时期的作品。第一次翻阅这本小说集的时候，有些惊喜，因为其中的文章很有趣，不论是作者的处女作《真诚》或是其早期创作的《夹缝人生》《遥望爱情》等，还是近期所创作的《日出日落》《病房》《疤》等，都颇吸引我。也正因为作品的创作时间跨度很长，这个集子就多了些许时代的意味，它是作者在不同年代不同境遇下的作品，似杂烩，更是年代线索——这些作品既有对都市人生的讲述，又有对乡村图景的刻绘，生动的背后，是作者对社会生活变迁及人间百态的思考。而人物的情态及人生经历又与社会变迁息息相关，所以说这部小说集是年代的线索。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芳华》。该片上映之初，我也像大多数人一样涌向了电影院。当时坐在我身旁的是一对年长的夫妻，他们看电影，低声交谈，流泪，然后抽噎不止……《芳华》是人们的记忆，是那个年代的故事。而我不属于那个年代，却也似感同身受，这，就是故事的魅力。《日出日落》与《芳华》之间的最为相似之处就在于人物与社会变迁之间的不适——这种不适类同于晕车，迫使主人公走向悲剧结局，同时也让读者头昏脑涨、潸然泪下。
这倒又让我想到了俄国文学中的“小人物”。小人物的写作在普希金的时候就有，其代表为《驿站长》，它叙述了一个忠厚善良的小人物维林辛酸悲惨的一生。作者往往会在小人物的身上寄予很深厚的同情。而杨晓升《日出日落》中的巫青文也是这样的一个典型——在潮汕落后的村寨，巫青文以种地瓜为生，闲时为人油漆家具，与妻子珍珠育有六个子女。生活不阔绰但也谈不上凄苦。可自从妻子离家后，他得独自照料子女，还得为弟弟巫青武的婚事担忧。当巫青文如愿以偿地让弟弟娶上妻子后，弟弟和弟妹又抛弃了巫青文一心守护的家。大女儿大妹期盼着上学，却因母亲不在家而不得不放弃学业料理家务。巫青文松口让大妹去考初中，无奈落榜。最后在家庭与村庄的双重压力之下，大妹毅然出走，前往大城市务工。
在我看来，巫青文是《日出日落》集子中最为典型的悲剧性人物。大多数人会将着眼点置于更具直观悲剧色彩的珍珠。实则与珍珠相较，窃以为作家在巫青文身上所加注的悲剧因素更为复杂。杨晓升对其笔下的人物进行了精彩的讲述，呈现给读者一幅小人物的悲剧画卷。例如《遥望爱情》中守着虚情假意的柳、强、鹏以及梅，《疤》中沉浸在艳遇里的贾增城，《风过无痕》中渺小的山娃……不论在哪一个故事中我们所能看到的杨晓升不是写作报告文学时的严肃的他，而是一个充满温情的鲜活的人物，在内敛的言语以及深沉的意象中，我们能够窥见一个真诚的作家杨晓升。即使是大悲剧，也能泰然处之，以平和的语调缓缓道来，这怕也是写作报告文学的经历所带给他的独特的写作经验。而以“积极的弱者”为切入点，通过这些悲剧的角色来展现人们精神生活的瘠薄与社会机体上的弊病，更是精彩。
（作者单位：人保财险浙江海盐支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