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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懂萧红

发布时间:2018-02-02 10:07:46    作者: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作者: (日)平石淑子

翻译: 崔莉 梁艳萍

出版: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时间: 2017年10月

定价:48元

□禾刀

1942年1月22日,手术后已经失声的萧红走向了生命的终点。是年,萧红31岁。在今天的许多人眼里,这个年龄或许还可算得是个大孩子。然而,从19岁只身前往北京,短短12年中,萧红因为求学、爱情、写作、生计,更因为躲避纷飞的战火,先后到过北京、青岛、上海、西安、武汉、重庆、香港等地,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不过常常拖着的要么是一副“孕体”,要么是怏怏病体。

读过一些萧红的著作,也看过一些关于她生平的文章和书籍,包括许鞍华前几年拍摄的那部关于萧红的传记电影《黄金时代》。无论是哪个版本,无论从哪种角度审视,萧红短暂的一生均堪称苦难的一生。在《波西米亚玫瑰的灰烬-萧红传》作者邹经看来,漂泊的萧红就像是流浪的波西米亚人,居无定所,饥寒交迫。

美国著名汉学家、萧红研究葛浩文曾直言不讳地表示,“‘在中国最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就是东北,因为那是作家萧红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为研究萧红作品,葛浩文曾于1980年到哈尔滨生活了一年。”痴迷萧红40余年、日本第一个系统研究萧红并卓有成就的日本女子大学文学系教授平石淑子从爱情、生活和文学三个角度进入萧红的世界,为读者呈现了三个版本的萧红:一个是饥饿的萧红,一个是爱情的萧红,一个是文学的萧红。当然,这三个萧红不可能完全分割独立,反倒相互纠缠,以致萧红都分不清哪个该是她真正的自我。

自19岁离开老家呼兰县后,萧红短暂的一生都是“与‘保护者’一同度过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表兄陆振舜、未婚夫汪恩甲、萧军、端木蕻良都曾经是她的‘保护者’。”在与四个男人的命运际遇中,萧红先后同汪恩甲、萧军和端木蕻良有过共同生活。如果说与汪恩甲是“初恋不懂爱情”,那么萧军的出现则彻底点燃了她心底炙热的爱情之火。

尽管习过武的萧军带有鲜明的大男子主义,甚至还曾对她拳头相向,但对于长期苟且偷生的萧红来说,萧军确曾给过虽然不多但足以令她满足的安全感——是他帮忙逃出哈尔滨旅店的危难,是他在萧红生产时依然守护在身边,是他与萧红共同忍饥挨饿,也是他共同前往上海结识了命运中的也是文学道路上的贵人鲁迅先生……

人就是这样,缺什么往往越会变本加厉地渴求什么。萧红说,“贫穷的生活我厌倦了,我将尽量地去追求享乐。”但直到生命终结,她都没能实现这一“宏愿”,常常只能苟且度日,许多时候还得靠熟的或者生的朋友周济。饥饿就像她的忠实仆人,始终紧随左右。也正是饥饿,她不得不委身于不太喜欢且抽大烟的未婚夫汪恩甲,爱情或者说肉体成了饥饿的俘虏。

在与鲁迅结识的那段日子,是萧红人生中最为灿烂的时刻。“每次收到鲁迅来信,他们(萧红与萧军)便把信带着,花六个铜板买两包花生米,一面共同读着信,一面慢慢散着步,吃着花生米。这就是他们当时穷困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在平石淑子看来,正是《生死场》的成功发表,才确立了萧红在文坛的地位。然而,萧红萧军患难时的携手并肩,却未能在经济压力缓解后延续。文学上小有成就的萧红深陷爱情重负,于是决意出走东瀛,以致她模糊地认为,此时“自由和舒适,平静和安闲,经济一点也不压迫,这真是黄金时代”。

平石淑子调查发现,东京时的萧红过得并不惬意。除了遭到日本警察的刁难外,东北同学对鲁迅的成见也令她极为不快。另一方面,虽然与萧军拉开了距离,但萧红在东京的日子仍不如意,一方面生活始终离不开萧军的接济,另一方面创作并未迎来想象中的井喷,更主要的是,仅仅几个月后恩师鲁迅便驾鹤西归。鲁迅既是萧红走出饥饿的救星,也是萧红深耕文学的强大动力。如果鲁迅健在,萧红或许可以在文学道路上走得更远,或许不必重陷更大的饥饿之中。

爱情也许是萧红唯一能够支配的内容。出于对萧军“不忠”的强烈反对,她选择了体质和性格均较弱但更热衷于文学创作的端木蕻良作为伴侣,这与爱好文学会武功但决意上前线抗敌的萧军形成鲜明对比。某种意义上,萧红与萧军都带有理想主义色彩,都曾有一个文学梦,但萧军还有更大的梦想,那就是投身前线参加具体的抗战活动。满以为离开萧军后自己会迎来新的自由,然而,端木蕻良解决生计困难的能力远不如萧军,加之抗战进入最为艰难的时期,萧红所渴望的“黄金时代”依然只能沉睡于自己的梦境之中。

1936年11月,在东京的萧红给萧军写信:“别人的黄金时代是舒展着翅膀过的,而我的黄金时代,是在笼子过的”。生活的困顿或者说是饥饿始终是萧红最大的“囚笼”,即便是在远离故国故人也远离战火的东京,萧红盼望的“黄金时代”依然如水中月镜中花。虽然萧红哪怕在病重之时依然坚持写作,但如同晚年的张爱龄深陷精神的跳蚤危机,萧红始终无法挣脱饥饿“笼子”的牢牢束缚。

1946年1月22日,萧红逝世五周年,《新华日报》发表了诗人聂绀弩的《在西安》:“飞吧,萧红!你要像一只大鹏金翅鸟,飞得高,飞得远,在天空翱翔,自在,谁也捉不住你。你不是人间笼子里的食客,而且,你已经飞过了。”斯人已逝,万念成空。直到萧红耗完31年的短暂光阴,她所期望的“黄金时代”依然被紧锁于她的“笼子”之中。大抵可以断定,这个“笼子”制约了萧红的文学造诣,这也成为本书作者,还有诸多研究者倍感遗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