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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浩劫》: 警钟为谁而鸣

发布时间:2017-06-30 09:34:15    作者:陈国庆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陈国庆

在灾难面前,当死亡逼近时,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自己逃生,还是舍己救人,而电影中男主人公迈克的选择是毫不犹豫返回去救助同伴!

这是好莱坞灾难片《深海浩劫》呈现的一幕,该片于2016年11月15日上映。影片改编自真实的墨西哥湾漏油事件,由执导过《超级战舰》的彼得·博格担任导演,这部电影更多的是对油泄事件真相的还原。

影片也不例外地加入家庭片元素来强化情感色彩,拉近与观众的距离,该片从马克沃尔伯格扮演的技术工程师迈克的家庭故事展开,展现他所拥有的甜美妻子和可爱女儿组成的幸福家庭。当工作的钻井平台发生事故,致伤昏迷的迈克清醒后,在这场“末日逃生”中,妻子和女儿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哪怕希望再微弱,也要与死神去赛跑,解救自己和同伴的生命,特别是他将一个同事送到救援地点时的一番对话,简短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力量,一言一行都表现出迈克无私伟大的人性光辉。而他鼓励安德烈勇敢跳海自救那一幕,更是将他的勇敢和智慧表现得淋漓尽致。


海上石油钻井平台着火时场景

电影营造的画面具有强烈的真实感,井压不稳,原油喷涌,连环爆炸引燃的熊熊大火,一时之间,仿佛人间炼狱,给观众以强烈的心理震撼......

灾难片带给人们的是思索的力量,因为只有思索,才能预防,才能警醒,才能在无情的灾祸面前找到内心的力量,找到战胜灾难的信心与勇气。而人类文明的进步正是与灾难与风险的斗争中取得的进步与升华!

如果说泰坦尼克号事件是不可预知的灾难的话,而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则是一起可以预知的事件。

漏油事件经过

墨西哥湾位于北美洲东南部边缘,因濒临墨西哥湾而得名。它是全球著名的海洋油气富集区,也是美国三大油气产区之一 ,为美国的油气产量以及经济增长做出了突出贡献。

2010年4月20日夜间,位于墨西哥湾的“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发生爆炸并引发大火,大约36小时后造价约3.5亿美元的平台沉入墨西哥湾,11名工作人员死亡。这一平台属于瑞士越洋钻探公司,由英国石油公司(BP)租赁。钻井平台底部油井自2010年4月24日起漏油不止。事发半个月后,各种补救措施仍未有明显效果,沉没后的钻井平台每天漏油达到5000桶,并且海上浮油面积在2010年4月30日统计的9900平方公里基础上进一步扩张。此次漏油事件造成了巨大的环境和经济损失。

2010年5月29日,被认为能够控制住漏油的“灭顶法”宣告失败。墨西哥湾漏油事件进一步升级,人们对这场灾难的评估也愈加悲观。

2010年6月23日事故再次恶化:原本用来控制漏油点的水下装置因发生故障而被拆下修理,滚滚原油在被压制了数周后,重新喷涌而出,向人类和海洋生物袭来。

2010年7月10日,BP公司卸除了失效的控漏装置,换上了新的控油罩。7月15日,BP公司宣布新的控油装置已成功罩住水下漏油点,而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整整3个月时间。BP事故负责人表示,虽然目前控制住了漏油,但为了永久性封住漏油油井,BP公司将会继续打减压井。2010年9月19日,伴随着减压井的完工,美国原油泄漏事故救灾总指挥萨德·艾伦宣布,墨西哥湾漏油井已被永久封堵!

油井虽成功封堵,但是泄露的400万桶原油,只收回了约81万桶,仍有约319万桶原油泄露至墨西哥湾。不仅如此,此次事故造成了近1500公里海滩受到污染,至少2500平方公里的海水被石油覆盖。

人们禁不住会问世界一流的公司、顶级的钻探设备,怎么会酿成如此重大事故呢?这背后究竟有哪些原因呢?

墨西哥湾漏油事件是一起人为的责任事故,虽然BP公司在事故调查结果中将大部分责任推给了平台的所有者瑞士越洋钻探公司以及负责固井作业的美国哈利伯顿公司,但作为作业方的BP公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海上油井作业都有一套完善的安全设备和严格的操作规范。如果认真地按照标准来操作,本可以避免灾难的发生,但在后来的事故调查中,发现技术操作的八个环节有问题,这为事故的发生埋下了巨大隐患,更有管理和救援方面的因素:2009年美国政府向BP公司颁布了“安全奖”,事发当天BP的7名高级官员正在现场庆祝,未能第一时间参与救援;赶工期的原因:该井设计钻井周期51天,但实际作业时间超设计周期43天;监管不力:每个月都要求做一次安全检查,但BP公司的检查率只有41%至75%,而且并不认真。

一连串的问题最终导致灾难的发生,酿成这一惨剧。

贻害无穷期

尽管漏油得到了控制,由于漏出的原油成分水溶性高,极易与墨西哥湾的海水融为一体,难以燃烧和清理,彻底清理油污可能至少需要5年,而漏油事件对环境造成的危害可能会持续数十年。墨西哥湾原油泄漏已经演变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石油污染大灾难。研究表明,海洋生物成了这些从深达1500米海底流出的原油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大量泄漏的石油漂浮在海面上,一时难以溶解和挥发会形成半米到1米厚、不透明的油膜。油膜一旦附着在海鸟等生物的体表、羽毛上,其保暖、游泳、潜水、飞翔等能力便会丧失,被困在油污中或窒息或溺毙。而在油膜溶解、分散的过程中,又极易产生多种有毒化合物质,导致更多的海鸟中毒而亡。除了污染大海的表平面外,还有一部分被不同层流的海水所截获,并没有全部浮现到大海的表面。原油里存在成千上万种化合物,类似于杂环化合物及多环芳烃都是高毒性物质,不仅毒性强,且存在时间长,对生态链具有破坏作用。

目前,针对原油泄漏的处理方法包括向海中投放化学制剂及燃烧等办法。化学制剂的目的在于将分散的原油从海水中“独立”出来,以方便打捞,而燃烧是指将原油泄漏海域围起来,并投放助燃剂点燃,直到原油被烧成碎渣,再进行清理。这两种方法都不可避免地导致了环境的二次污染。

保险的理赔

截止2010年8月,伦敦劳合社赔付6亿美元;瑞士再保险赔付2亿美元;慕尼黑再保险赔付1亿美元;国际再保险公司赔付0.7亿美元;汉诺威再保险赔付0.53亿美元,还有美国再保险、美亚保险等15家保险公司赔付约3亿多美元。

BP公司还通过其自保公司Jupiter购买保险,其发言人罗伯特·韦恩曾经指出,BP的自保公司会承担钻井平台爆炸下沉带来的损失。成立在根西岛的Jupiter公司是BP公司间接全资持股的自保公司。Jupiter只承保BP Amoco集团的业务和受集团授权的BP国际公司的大型投资项目。Jupiter公司资本金充足。通过母公司注资以及业务增加,1999年底Jupiter的资产达到了3亿英镑,2000年其资本金达到9.5亿英镑(约合14亿美元)。到2010年,其资本额达到了60亿美元。其自保盈余将对这次危机处理起到一定的自救作用,特别是对其母公司的现金流,在危难时刻可起到十分有益的补充作用。墨西哥湾漏油事件中,虽然Jupiter发挥了较大作用,但因其没有采购任何外部再保险保障,BP最终将面临多达数十亿美元的高额赔偿和罚款,Jupiter不可避免地受到巨大的冲击。

海上石油勘探、开采、运输等活动,均具有巨大的环境风险,当事人难以独立承担由此导致的海洋环境污染损害赔偿责任,商业保险是转移与分散该巨大风险的最佳途径。然而,墨西哥湾原油泄漏事件中的相关责任人并未投保足额足量的、针对性较强的商业保险。石油开采商所投保险的金额与事故实际损失额相比,不仅差距巨大,而且仅有的一些保险项目的责任范围并没有明确的针对性。此次墨西哥湾漏油事件中,劳合社等保险公司对瑞士越洋钻探公司提供的保单不包括油井泄漏导致的环境破坏方面的责任。

通过这次巨大的灾难事件,各国的保险商都意识到深水钻井的风险比保险模型所预测的数值要大得多,可能造成的破坏也要大得多,为了平衡收益,保险商们纷纷提高了该领域保险产品的价格。伦敦劳合社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沃德认为,这场灾难必将极大地改变各保险公司判断墨西哥湾各种风险的方式。为了弥补与原油泄漏相关的各种索赔,伦敦劳合社预计将保险费率提高50%。这使深水钻井的作业方、承包方、深水钻井作业所涉及的设备、服务的供应商以及辅助船舶的供应商等都面临保费增长的压力。世界上每一次重大事故的发生都会推进安全标准的完善与升级。

墨西哥湾原油泄漏事件在造成巨大经济及生态损失的同时,也警醒了众多保险公司,也极大地提高了保险商及相关企业对环境责任保险的认知度,促进了海洋环境责任保险的专业化进程,对环境责任保险的发展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事件的后续

2010年BP石油在中国《第一财经周刊》以“坦诚面对挑战,用心承诺明天”为题,用一个整版表达对墨西哥湾漏油事件的歉意、重建的责任以及分享教训的希望。这样的气度和胸襟,即使是出于危机公关的需要,也非常值得中国企业学习。

2012年11月15日,美国司法部长霍尔德就2010年英

国石油公司墨西哥湾漏油事故召开新闻发布会。英国石油公司(BP)宣布已与美国司法部达成“2010年墨西哥湾漏油事故解决方案”,同意在5年内向美国政府支付45.25亿美元的赔偿,用以解决2010年漏油事故所引发的针对该公司的所有刑事指控。

在此之前,BP公司为墨西哥湾漏油事故已经花费240亿美元。面对45亿美元的新赔偿,BP公司在此前381亿美元赔偿基金的基础上,再追加了38.5亿美元。这样一来,BP公司为漏油事故支付的赔偿将很可能超过420亿美元。

墨西哥湾漏油事故也引来成千上万受害者的起诉。原告涉及因此事故而失业的渔民,参与油污清理致病的工人以及其他因漏油事件受到伤害的其他个人。2012年3月,英国石油公司与代表10万多人的原告方达成和解协议,了结泄漏事件的集体诉讼,英国石油公司向受事件影响的个人支付总额大约78亿美元的赔偿。78亿美元的赔偿金额是美国历史上涉及索赔金额最高的集体诉讼和解案例之一。这笔资金将由BP先前设立的200亿美元赔偿基金支付。

2015年7月3日,墨西哥湾沿海的美国得克萨斯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阿拉巴马州和佛罗里达州2日同时宣布,英国石油公司同意在18年内向这五个州政府和400家地方政府机构支付187亿美元,弥补这一美国最严重漏油事件造成的人员伤亡和环境破坏。美国司法部称,187亿美元的赔偿规模将打破美国历史上与单一实体公司间最大和解协议的纪录。

根据协议,BP要在15年内支付美国《净水法案》项下的55亿美元民事罚款;在15年内向美国联邦政府和墨西哥湾沿岸五个州支付71亿美元;并在18年内支付49亿美元,以了结这五个州提出的经济及其他索赔要求。BP还同意另外拨款2.32亿美元,用于15年期限结束后任何进一步的自然资源损害;10亿美元解决地方政府部门提出的要求。

深沉的叹息

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凸显海洋生态的脆弱性,协调处理海洋开发与海洋治理的重要性。相对陆地,海洋生态系统更为脆弱,系统中的各部分环环相扣,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一个环节的破坏,就可能导致整个海洋生态系统平衡的破坏,进而影响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因此对海洋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必须建立在保护好海洋的基础之上。

当前我国各种海洋开发正如火如荼进行着,海上开采活动日益增多,海上能源运输日趋活跃,发生海洋污染事件的风险几率大增。迫切需要居安思危,警钟长鸣!既重视海洋的开发,更应重视海洋环境的保护。建立完善海洋开发环境影响评价制度,制订相关海洋生态环境处置预案,防止次生灾害发生。

堪称世界一流水准的美、英石油公司难以预防此类事故,缺少应对海上油气泄漏事故的有效手段。恰恰说明对于灾难发生的研判不足,有技术上的不完美,有人员责任心的缺失,有管理上的漏洞,更有安全防范意识上的不足。经济上的巨额损失固然惨痛,但可以弥补和再创造,而造成的环境灾难却难以恢复与弥补,是人类锥心之痛!对于我国的油企应从中汲取深刻的教训,进一步完善海上钻井平台的安全保障,在生产的各个环节杜绝危险情况发生,强化安全生产管理,提升全体员工的责任心,通过对各个环节的查漏补缺,做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我国是海洋大国,但并非海洋强国,海洋意识、海洋文化相对薄弱。近年来,我们对维护海洋主权的重要性逐渐有了新认识,也加大了海洋保护和海洋开发利用的步伐。这固然可喜,但在开发海洋造福人类的同时,更应同时保护好海洋环境和生态,不是无度、无节制的利用与开发,而是有序和谐共进。需进一步加大海洋生态和谐宣传力度,增强全体国民的海洋环境保护意识,在全社会形成“保护海洋,人人有责”的良好氛围,让地球是人类的唯一家园这一理念深入人心。

让我们在回到影片中,《深海浩劫》片尾,绝大多数人员获救,夕阳西下,墨西哥湾悄无声息,死一般的寂静,被原油污染的海面泛着森人的黑光,镜头渐行渐远,像悲情的告白,像沉痛的陈述,一声深沉的叹息,在无比的压抑惋惜痛惜中,影片戛然而止。

灾难是对全人类的警钟,是镜鉴!“没有哪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恩格斯的箴言在提醒我们,灾难当前,需要更理性的反思。人类在地球上栖息,面对大自然,需要保持一颗敬畏的心,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建立“同体共生”的关系,珍惜大自然的资源,人类才能在地球永续生存,否则将会失去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