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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着糖衣的良药

发布时间:2015-11-06 13:30:19    作者:胡艳丽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在战争中,所有的神灵都会萎落,因为历史变了、人心空了,人们已然失去了信念,这样神灵也只能流亡了


作者:(英)鲁迪亚德·吉卜林

翻译:刘仲敬

出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时间:2015年9月

定价:38元

□胡艳丽

历史消散在岁月的风烟里,但在天才作家的笔下,历史能够以各种形式再现,他可以截取历史的一个个断面,用气血、精神将之串联成完整的史册。

英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鲁迪亚德·吉卜林在《山精灵普克》一书中,别出心裁地以童话的形式,再现了文艺复兴前的英国历史,其中英国远古异教时代的故事、诺曼征服、罗马统治、亨利七世时代、亨利八世改革、《大宪章》的签订,沿时间顺序在山精灵普克的穿针引线下一一呈现。吉卜林的文字妙趣横生,嗜血的战争历史在他笔下变成了“包裹着糖衣的良药”,连马克·吐温都这样赞美他:“我了解吉卜林的书……它们对于我从来不会变得苍白,它们保持着缤纷的色彩;它们永远是新鲜的。”

《山精灵普克》起笔于两个孩子在山间草地上排演《仲夏夜之梦》,他们无意间召唤出了山精灵普克,他长得像个小丑,但充满智慧,年龄大到似乎与山川同岁,是一位真正的“古人中的古人”,拥有穿越时光、召唤先人的能力。他和那些踩在英国关键历史结点上的“历史创造者”似乎都有交集,在他的引领下,两个孩子在历史的河流中,一次次“偶遇”古人,听他们讲述自己亲历的故事。

书中大部分故事写实,与真实的历史有较高的匹配度。作者以此种方式,复活了被岁月风干的英格兰往事。吉卜林以历史人物的口吻“复述”历史,难免有自己的视角、立场、政治及情感倾向在其间。抛却“帝国主义诗人”、“盎格鲁保守主义”等令中国读者望而生畏的词汇,回到吉卜林的写作本身,吉卜林的文字一贯具有 “文以载道”的特征,在这本书中依然将“意义”写得丰沛有余,英雄的勇敢、绅士的风度、人与人之间的诚信,以及勇士面对危险时的坚韧,流溢全书。

他笔下的很多人物是友好而非嗜血的,即使是战乱中的宿敌近在眼前,主角仍是以化解问题为宗旨,甚至有不合时宜的“仁慈”出现在战场之上。大敌在前仍有理智仁爱在心,这也是作者一贯宣扬的英格兰绅士风度。比如,在战场上仍然心存善念,保持绅士风度的理查德爵士、勇敢善良的修道士雨果。

笔者总以为这样的书写方式是可疑的,战争中何来那么多的暖色?况且那些战争侵略的色彩更浓于为正义而战,也远远超越了自卫的范畴,战争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像摧毁城墙一样摧毁生命。

书中另有一个可疑的主角,即山精灵普克,他幽默的外表下,是一颗看透历史沧桑的心,他一出场就为英格兰的历史画了一幅素描。这里从前有很多山人,他们是高卢人、朱特人、丹麦人、弗里斯兰人、盎格鲁人,登陆英格兰时带来各自的神明。然而这里却并不是这些神明的故乡,伴随时局的动荡,他们时而被捧上高台膜拜,时而又被驱逐而致庙宇空芜。我总是认为,满含战争的历史,无论如何正面书写,如何用童话调味,也掩盖不住那里最真切的残酷和荒凉。连神人、山人都不适宜居住的土地,还会是人类宜居之地吗?

在战争中,所有的神灵都会萎落,因为历史变了、人心空了,人们已然失去了信念,这样神灵也只能流亡了。信仰、信念连至人心中对生命、对生活的敬畏一同消失,这就是战争的副产品。山精灵普克,他在这里呆得足够久,假如有一天英格兰再容不下山上的橡树、白蜡树、荆棘,这片土地最后的灵性也将消失,它也无法在此存活。山精灵是自然的象征,值得庆幸的是,人类还为它留下了一片居所,给了它一线生机,这何曾又不是人类给自己留下的一片生机呢。

不过,在童话暖色掩映之下,仍有矛盾、对立、冲突潜流暗涌,稍稍深入阅读,便能读出一层一层的隐语、看到一层一层的刀锋、感受到一层一层的锐利,也许这正是吉卜林文章的魅力所在。

笔者以为,在战争中,错的常常是是战争本身。人性中的贪婪、野心,是战争的催化剂,而战争又进一步恶化人性,蒙蔽人们的心和眼睛,而在群魔乱舞之中,仁爱、忠诚、勇敢、信念,这些高贵的品质又从未从人间消失,它们时而弱小,时而强大,但总是对人性的救赎,在救赎个体之后,再来救赎整体,呼唤和平,平息战争。这是作者此书的深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