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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镖局的兴起与结束

发布时间:2015-10-09 15:14:20    作者:仁寿    来源:中国保险报·中保网

镖局:保险一种

我国古代的镖局与保险颇有相似之处。山东、山西、河北(旧称“直隶”)、陕西是镖局比较集中的地方。历史上,山东、河北出的镖客最多,山东临清州的武城、夏津、博山等地及河北沧县、河间地等的镖客最为有名。而镖局产生较早的地方则是山西。17世纪中期到20世纪30年代,在以山西中部与口外(长城以外)为中心的中国北方商品交易中,镖局不仅起着“保险”的作用,且在镖局运送现银中,由商品赊销和货币借贷引起的债权债务,在偿还期限、利息计算等社会信约履行问题上还通行镖局的标期和标利。所以镖局、标期、标利与山西商人(晋商)的商业活动以及金融机构票号、钱庄、账局等共同构成了一个债权债务清偿网络体系,商号、住户与金融机构都能够自觉执行这一制度,成为了以山西太谷为中心,以晋中各县与口外张家口、丰镇、归化、包头、宁夏、兰州为重点的中国北方地区的商业习惯,构成了一幅北中国民间商务清算网络,这是清朝中期到民国初年中国经济与社会的一大特色。这是需要说明的是,“标期”、“标利”是随镖局押送现银周期而来,本应该是“镖期”、“镖利”。但是长期习来,包括一些近代史料,人们亦常常写作“标期”、“标利”,把标期的债权债务的清算叫做“过标”。既然 “标期”、“标利”的提法已经长期使用,一些史料也采用这种提法,成为约定俗成,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强调“镖”和“标”的差异了(参见《镖局、标期、标利与中国北方社会信用》一文,作者:孔祥毅,原文载《金融研究》2004年第1期)。

相对于山东、山西、河北的镖局,陕西镖局的设立较晚。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北方各省的义和团闹得很厉害,杀了一些“洋人”,八国联军借口进攻北京。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在八国联军快要打到京城时,匆匆离开北京,向外逃奔。临时将宫内的四五十名镖客带着,为他们“保驾”。镖客们进入西安后,一住经年,到了“两宫回銮”时,因为有部队扈从,镖客们便被甩到一边。无奈的镖客,只能留在西安,凭自己的本领吃饭,为官方或商民提供保镖服务,以维持生计。

这些“御镖”在西安开了三个镖局,分别是:永庆镖局、宏泰镖局和宏发镖局。镖局均设在西安城里,外地没有分号。

永庆镖局

永庆镖局设立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地址在西安梁家牌楼甘肃同乡会馆对面。最初镖局的负责人为镖头老王师傅(其名尚待查考,直隶河间人),他于光绪二十六年随内府龙中堂护驾到陕。清廷官吏来到西安后,适逢旱灾,老百姓饿死者甚众,但官府追索钱粮,仍急如星火,供应难以为继,就派老王师傅等到其他省份调运粮秣,以供清室贵族和官吏之需。“两宫回銮”后,镖客们被甩开,只能各自走上自谋生活之路。老王师傅开设的永庆镖局,讲究信用,镖价合理,生意不坏,维持了一批失业者的生计。老王师傅经营永庆镖局自光绪二十七年始,一直到宣统二年(1910年)止。最被镖局只保“硬镖”(保送公家的公款和私人的货款),后来也保过一些“软镖”(公家和私人交保的烟土)。永庆镖局和大清户部银行(中国银行前身。大清户部银行创立于光绪三十一年,即1905年)的关系较深,和山西晋中的票号也有往来。在永庆事业鼎盛时期,曾做过一桩大生意,即保送大清户部银行白银40万两,给甘肃兰州交“协饷”。这一次装载的镖车达四五十辆之多,镖车由梁家牌楼直摆到西城门外,浩浩荡荡,络绎于途。沿途观看的老百姓,有的站在屋顶上,有爬在树干上,真像赛会一样,人山人海。这在镖局这个行当,恐怕是空前绝后的。

老王师傅自宣统二年告老还乡,病故以后,其儿子王振东承其旧业。王振东本领不高,也不善经营,唯以许多镖客都是他父亲的故交与徒弟,所以大家只好捧他的场。就这样苦苦经营了一年多,到辛亥革命后的民国元年(1912年),王振东还是撒手不干了。再一次接办这个镖局的,是这个局的镖头王祥云。他是老王师傅的高足弟子,也是直隶河间人。他不忘师恩,不忘师教,仍用永庆镖局的老牌子。到民国二年(1913年),陕西都督府立意禁烟,这时保“软镖”(大烟土)的人大大减少,生意遂一落千丈,又宣告歇业。及民国六年,陈树藩做了陕西督军,为了敛财扩兵,强迫农民大量种植鸦片,各省来陕西购运烟土的商人不断增多,带款运土,都需要镖客护送。于是镖局营业又一时盛行起来。永庆镖局这次恢复业务,即迁到五味十字的山东会馆内,网罗了不少武林高手。

民国二年,永庆镖局曾举办过一次武艺表演大会是值得记述的。民国二年初,张翔初任陕西都督,要求永庆镖局利用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传统节日(旧俗又称此日是土地公公的生日),举办一次武艺表演大会。永庆镖局奉命以后,向全国各地镖局发出邀请函,邀请到镖头、镖师120多位,这都是“镖界”响当当的人物。表演大会设在“皇城”(新城)内,来观看的群众至少在万人以上,因人多过于拥挤,竟把看台都挤垮了,还砸伤了好几个人。可以想象当时的热闹盛况。谈到参加表演的镖头、镖师们的技能,真是各有特长,难分高下。由直隶河间来的一位张师傅能将一把粗的麻绳用手一扯,断为两段;他用头碰城砖,砖破而头不伤。又有一位老盖师傅,山东聊城人,能将两三过厚的板凳,用手一按折为两半。老盖师傅是木匠出身,他练此功夫近30年。在清末他到兴平起过镖,因他穿的衣服土里土气,和农民一样,到茶馆喝茶,适与县衙一个差役坐在一条板凳上,衙役硬要蹲上板凳,盖认为不应弄脏板凳,二人便大吵起来,老盖师傅火了,用手一掀,就把这个衙役送出一丈开外,摔得七死八活,满嘴是血,鼻青眼肿。同去的几个快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捺住老盖师傅,把他押到县衙。知县是山东籍,听见盖为山东口音,就问为何斗殴,以及有啥本事,将人摔伤。盖回答是镖客,不过只保内镖(即软镖),不保外镖(即硬镖),此外再无任何本领。这位知县为了看看他的功夫,即将板凳搬来,老盖师傅将板凳一按一块,分为数段。经过这样的表演,他便以“按板凳的老盖师傅”而驰名远近了。

永庆镖局最后歇业的时间大概在民国七年的下半年。这时陕西东西两路,土匪如毛,且都持有新式枪械,拦路行抢,镖客已很容易出岔子。镖局本身就带有一定的保险属性,出了岔子必须按值赔偿。王祥云是个头脑清爽的人,冒的风险太大,他不得不关门歇业。据说,另外还有个原因是永庆镖局的郭坚师傅做了陕西警备军统领后,因与督军陈树藩不和,陈就以调虎离山的手段,叫郭去打山西。郭的部属,量质两差,刚到山西,就被阎锡山打败了。郭只身逃回陕西,被带去的镖客,一部分阵亡了,一部分泅渡黄河返回老家了。永庆镖局的人马走散了,镖局也就彻底结束了。

宏泰镖局

宏泰镖局成立于永庆镖局结束后,负责人是老苗师傅,小名三成,亦是直隶河间人。苗三成原是永庆镖局的老人手,他成立这个镖局,纯粹是出于“土客”的要求。清末民初,山东的烟台、青岛、沙河、黄县、蓬莱、潍县、昌邑、长山等县的商人,大量地和俄国人做绸缎生意,资本额很大,每年获利也很多。当时有人说,就是上述这些县份商人的资本,比山东其他各县商人资本的总和还多。他拥有巨大的财力,除经营绸缎运销外,也打起了烟土的主意。他们看到陕西大烟是一桩获利更大的买卖,因而就用大量资金到陕西购运大烟,并要求苗三成开设宏泰镖局,专门为他们运送烟土。到民国八年底,宏泰镖局因坐地码头被匪徒冲散,宣告停业。

宏发镖局

宏发镖局的经理郝得胜,直隶沧县人,是个老镖师,原先也在永庆镖局工作过。直隶沧县是出镖客最早的地方,“镖界”有句行话,叫“镖不喊沧”,就是因为沧县出镖客最早,路经这里,应有礼貌,以表崇敬。郝得胜在西安“镖界”声誉极高,功夫自然也是相当的高。他初到西安时,年龄已大,到永庆镖局结束,顿感生活没有着落,幸好他有两个儿子,能传承他的事业,所以就利用各方面的关系开设了宏发镖局。不过依当时的生存环境,搞镖局已成强弩之末了,勉强搞来,其失败是可以断言的。宏发一成立,仍是保运烟土,到快要收场时,他们给河南郑州商人保运一批烟土,不意到华阴失镖,按照合同赔偿损失后,一下子亏累不堪,故而被迫停业。又按镖局规矩,赔偿损失,在经济上固有不利,而在信用上,更是“丢人”的事。故此,唯有解散之一途。

综上,陕西三个较有影响的镖局自光绪二十七年初设永庆镖局起,至民国八年宏发镖局歇业止,三个镖局先后有20年的历史。在陕西镖局不复存在时,全国各地的镖局也是生意冷落,一蹶不振了。